麦可可爱上向日葵的背影

来源:麦子   发布时间 : 2004年10月29日 14:41   点击量:

很多年以后,麦可可还是常常想起会想起一个背影,那样一个好看的背影啊,皮肤上都是耀眼的光泽,像迎着阳光的向日葵,明亮的金黄色一直照到她的心里去。

当我突然遇见你,也许这和季节无关

麦可可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子,留着短得不能再短的寸板,喜欢穿颜色耀眼的宽松韩版衣服,每天下午准时出现在食堂对面的篮球场上,跳跃,投篮。

麦可可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尤其不喜欢上课,日日无所事事地游荡在学校里的各个角落,耳朵里塞着耳机,谁也不知道,麦可可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她只喜欢听老狼,她的耳机里永远都是老狼。

麦可可想,自己也许是可以永远一直这样不懂得忧愁的吧?如果,如果没有遇见楚逸的话。

楚逸是这样的一个男孩子,碎碎的黄色的头发,喜欢穿金黄色的运动的T----shirt,每天早上八点准时出现在课堂上,认真听课,踊跃发言。

楚逸是这样一个男孩子,瘦得不能再瘦了,日日骑着他那辆漂亮的自行车在学校里穿梭,从一个教学楼,迁移到另一个教学楼,谁都知道,楚逸是这样的一个男孩子,受着很多人的关注,常常会有女孩子,在卧谈会上把他当成是不变的主题。

麦可可在专业课上依旧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醒来的时候,她突然看见了窗外渐渐枯黄了的银杏树,秋天有些微凉的风吹过她的头发,她突然感觉到忧伤。转过头来的时候,就那样看见了楚逸,隔着层层的人群,她看见他金黄色的背影,像向日葵一样绽放在秋天的教室里,刺痛了她的眼睛,一直刺到她的心里面去。老狼的声音安静地在她的耳朵里回荡,她像听见海啸一样,耳朵瞬间轰鸣。

麦可可就这样记住了一个背影,渐渐地不再逃课,每天出现在教室的最后一排,远远地遥望一个背影。

麦可可从此记住的不仅仅是一个背影,她同时还记住了一个门牌号,一串电话号码,一个城市,一个日期,还有,一辆自行车的样子。

然而楚逸还是那样耀眼的男孩子,校运会的100跨栏、院里的舞会、艺术团的各种表演、学校电视台的新闻……处处都有他,麦可可看着他无孔不入地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那么多的人在看着他啊,她对自己说,她发现她渐渐地学会一种东西,那种东西,也许叫做忧伤。

故事在哪里有了开端,眉眼清晰面目模糊

麦可可渐渐养成一个习惯,傍晚打完篮球以后一直在篮球架下坐到周围一片漆黑,有时候她会看一本书,有时候她就一个人愣愣地在那里发呆。那个时候她的头发已经开始慢慢地长了起来,透过细细碎碎的发梢,她拥有一个四十五度角的秘密。

四十五度的角,从篮球架看过去,总是能够看到在奔跑着踢球的一个背影,金黄色的,向日葵一样耀眼的荷兰队服。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三个月零两个星期。三个月零两个星期,一共有十七个不同的女生来看楚逸踢球,其中尖叫的有十三个,买了水的有九个,四个买了百事,五个买了可口可乐。麦可可就一直在想,为什么要买可乐呢?楚逸这样的男孩子,纯净水才是最适合他的啊,想着想着,她的眼前又出现了大片大片的向日葵,在阳光下灿烂。

三个月零两个星期,麦可可看见楚逸一共跌倒了二十八次,最后一次跌倒的时候,麦可可没有再看见他站起来,他是被人抬着出场的,从此以后,麦可可再也不去上课了,没有背影可以看的课堂是很乏味的,没有背影看的时候麦可可就犯困,可是,窗外是那样好看的春天啊。

麦可可再也不去上课了,整日背着一个很大的包在学校里游荡,耳朵里依旧塞着耳机,没有人知道她在听些什么。

楚逸坐在宿舍门口的台阶上看一本书,他看着自己脚上厚厚的石膏,脑子里都是古希腊各种雕塑的形状,然后他听见身后有一个声音在说,瘸子同学,今天的阳光很温暖啊。

他回头,看着这个一副来着不善的女孩子,然后麦可可一脸无辜的跳到他的旁边坐下,我只是路过这里,看见你在,所以来打个招呼。

她看他没有反应,又自顾自地往下说,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了,我叫……

你叫麦可可,上课的时候总是坐在最后一排,傍晚在食堂对面打篮球的麦可可,对吧?楚逸把手中的书放在地上,转着头看着她。

麦可可突然慌了,她身边有那么多的女孩子,他怎么可能认识她呢?她从来都是躲在暗处的啊。

还好,她突然看见了他脚上的白色石膏,哎呀,她大笑着对他说,这个石膏白乎乎的,它多么孤独啊,我来给它添点色彩吧!

那个下午,楚逸重新回到寝室的时候,石膏上已经是大朵大朵的向日葵了,用荧光笔画上去的金黄色,使得他的那受伤了的半只脚无比鲜艳,像个造型夸张的花瓶一样突兀。

就这样接近他了吗?深夜的时候,麦可可一个人睁大了眼睛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大片大片的暗影,支离破碎着,他的背影是如此地具有诱惑力啊,以致于自己都忍不住了,忍不住要上去和他说话。

拆石膏的那天,麦可可说,楚逸,我们去喝酒,庆祝一下吧?

他终于并肩和她坐在篮球架的下面,麦可可很沉默地只是喝酒,酒喝完的时候,她站起身来看着他说,楚逸,我是不是忘记告诉你了,我喜欢你。

周围刚刚下了课的人们那样嘈杂的在说话,唱歌吹口哨,很多人从麦可可的身边走过去,可是她确信楚逸听见了那句话,因为楚逸也站起身来,他抱住麦可可,他说,那我是不是也忘记告诉你了,我喜欢一个眼睛明亮的、总是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女孩子,也已经,有很久了。

麦可可想,楚逸的拥抱真是温暖,即使我看不见他这个时候的背影,我都能知道,他这个时候的背影,一定是极其好看的。

不要给我说永远,生活本身就是一场暗涌

麦可可再也不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她已经习惯了每天按时地坐在楚逸旁边,认真的抄笔记,思考老师说的每一句话,她的头发已经很长很长了,她从此不坐在篮球架下偷偷珍藏自己一个人四十五度角的秘密,她开始穿着白色的长裙,和那些女孩子一样,站在球场边看楚逸奔跑的姿势,她看到她的世界里,无论是夏天还是冬天,都绽放着金黄色的向日葵。

风吹过的时候,麦可可发现自己改变了很多,可是有一样东西,她永远也改变不了,每个深夜,她还是睁大着眼睛在大片的黑暗里,强烈的不安定,她感到自己是那样的忧伤,日复一日的弥漫。

常常会有女孩子挑衅地来找麦可可,麦可可一脸坚定地看着那些女孩子,她想,楚逸是那样的光芒四射啊,她知道他爱她,可是有时候,她觉得他不是她的,他似乎是属于整个学校的,他对她的好,他抱着大束的百合花站在楼下等她,他骑着自行车载着她从教室到食堂,从食堂到宿舍,从宿舍到图书馆,他在夜里的梧桐树下吻她,他……这所有的一切,麦可可都觉得像是一场舞台上的演出,她沉醉其中,却控制不了自己去揣测散场的那一幕。

她不害怕那些女孩子,可是当她看到莫南的时候,麦可可知道,生活不会再那样地波澜不惊了。

莫南比麦可可小两级。九月,楚逸带着麦可可去火车站接莫南,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妹妹。麦可可站在拥挤的人群中,远远地看见一个女孩子一蹦一跳地跑向楚逸,楚哥哥,她脆生生地叫楚逸,清秀的脸上遮掩不住的喜悦,楚逸拿过她手上的包,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这是可可,我给你说过的。莫南转过身来仰着头看她,嘴角有一丝狡黠,然后她说,我知道了,嫂子好。麦可可看着她明亮的眼睛,突然觉得窒息。

从此以后,莫南开始无孔不入地出现在麦可可和楚逸之间:班上要做演讲,于是她就拉着楚逸用了整整一个星期帮她做了PPT;学校的舞会,她和楚逸领舞,惊得众人连赞他们是金童玉女;莫南频频出现在学校里的各种活动中,艺术团、电视台,她迅速成为了楚逸最好的搭档,都是耀眼的人啊,别人这样想,麦可可也这样想。每个黄昏,莫南都并肩和麦可可站在足球场旁边,楚哥哥很小的时候,我就这样看着他踢球了,她一脸纯净地看着麦可可。麦可可的世界依旧开满了向日葵,她似乎又重新回到了以前的日子,很多时候,只能远远地看着楚逸的背影,看着那里的花色缤纷,看着他无限宠爱的揉乱莫南的头发。

冬天最冷的时候,麦可可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坐在体育场的高架子上,一点一点拔掉衣服上白色的羽毛,楚逸走过来坐在她的身边,可可,他说,你好几天没有上课了,我都找不到你。

麦可可依旧只看着衣服上细细碎碎的羽毛,真烦,怎么突然间一下子这些羽毛就全都飞出来了呢?

可可,楚逸接着说,麦可可看着他眼睛里的担忧,你怎么了,是在躲着我吗?

楚逸,麦可可站起身来,你的眼睛真是好看,好看到我还以为那里面所有的流动都是因为我,可是楚逸,你喜欢莫南吗?

她没有听到他的回答,他沉默地坐在她的旁边,他没有说一句话,麦可可突然觉得很冷,把衣服紧紧地裹了一下,鼻子抽啊抽的,肯定是感冒了啊,她对自己说,然后转身走掉了。

走出操场的大铁门,麦可可还是忍不住转身看了一眼楚逸,他的背影在冬天微微的小雪里僵硬成一片风景,他的背影还是那样好看啊,就像在大雪里突然生长出来的向日葵,明媚的,灿烂的。

麦可可想,自己还是那样喜欢楚逸的啊,可是楚逸,你喜欢莫南吗……

如果我不说再见,那么故事,是不是就没有结束?

莫南来找麦可可的时候,麦可可的房间里已经是乱七八糟的一片了,很多的旧杂志,残缺了一个口的花瓶,废弃的CD盒子,各种各样的电影海报,全部都散落一片。麦可可坐在地上,耳朵里依旧塞着耳机,那是老狼的声音,那样忧愁的,荡漾着感伤。青春,她想到青春的时候,莫南就走进来了。

可可姐姐,她第一次这样叫她,麦可可注意到她的眼睛还是一样的明亮,你真的要走吗,可可姐姐?

莫南,你还是一个孩子啊,可是你还有那么多的青春,麦可可站起身来,我是那样的羡慕你,莫南,我知道你喜欢楚逸,你要答应我,你要照顾好他,你要答应我,你们要幸福。

可可姐姐……你都不和楚哥哥告别了吗?

莫南,我能抱抱你吗?

后来,麦可可总是想起她抱住的那个莫南,和楚逸一样瘦瘦的莫南,和楚逸青梅竹马的莫南,那个莫南,在她抱住她的时候,她听见她对她说,可可姐姐,对不起,可是我爱了楚哥哥那么多年,他很早以前说过要娶我的,可可姐姐,我拼命的长大,可是等我长大的时候,他身边已经有了一个你了……可可姐姐,对不起,我只是想要自己的幸福。

后来,麦可可一个人走在西伯利亚的街道上,她想,我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啊,这里不仅有世界很著名的冷空气,不仅有绚烂斑斓的蝴蝶,还有一些东西,是你们都不知道的,我来到这里,我只是想看看,为什么这样寒冷的地方,还有世界上最大片的向日葵?我只是想知道,那些向日葵,它们长着怎样的背影?

向日葵,麦可可想起很多年以前的一个夜晚,她路过莫南的宿舍楼,她看到那个拥着莫南低头吻他的男孩子,那个男孩子啊,有着世界上最漂亮的背影,就像向日葵一样耀眼的背影,一直明晃晃地扎到她的心里去。

而向日葵,真的年年在盛开,在阳光下把影子拉长拉长再拉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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