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无声】开学之初

来源:徒手煎蛋   发布时间 : 2003年10月24日 21:14   点击量:

心情不好。
  感觉沮丧。沮丧是回避和放弃的理由,把眼睛狠狠闭上,再睁开时又可以灿若星辰。
  鱼说,你总是太热情。我看着她很夸张的笑,没有声音。不想说话,嗓子不舒服,火烧火燎的,临走时妈妈往我包里塞了很多银黄含化片和一些菊花茶。我是晚上过来的,站在亚贸总也等不到车,气温陡降了十度,穿着短袖站在风里竟微微颤抖。偶尔有梧桐的叶子经历了一夏的酷热耗尽脉络里最后一丝绿色的鲜血,打着旋儿从空中飘落,碰着我的肩膀时有脆弱的声响。终于来了一辆702,很多人,我挤上去,甩开身后的灯火通明。
  女生楼前堆了小山一样的垃圾,都是从这里搬走的男生留下的,有段时间他们住在这里,开着音箱放各种各样的流行歌曲。我看到一把棕色的木吉他,只剩一根弦,背着一身月光静静地躺在那里,也许曾经有个男生抱着她在床头唱过《漂亮姑娘》,但是现在他们都搬了,她坏了,就不要了。
  我们寝室,对门寝室,都有人分手。小丸子很开心的说哈哈哈我们两个寝室都分光了,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那天下午,我、H、小丸子,三个人在床上大谈特谈各自对待爱情的态度。包括当男朋友提出某些要求时,我们要不要答应。H说不可思议,不要。我觉得小丸子心里一定很难过,她说,这个,基本上,看心情吧。我以为,在没有遇到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之前,贞操能带给我一种纯净的优越感。但我又十分喜欢隔壁寝室的一个女孩,长得挺像李纹,有一种野性的美,和男朋友在外面住,三五天才回一下寝室,总是那么神采飞扬,发起脾气来在走廊里给男朋友打电话,哭得尽人皆知,过几天又像没事人一样。一种难得的率性,爱了就爱了。
  然而晚上就有人把我教育了一番。
  他总是在短信里说喜欢我,说了很久,直到某一天他有女朋友了。没多久他们分手了,他又开始找我,不说喜欢我了,只是教育我。他试图改变我,他说你怎么这么暴躁,你的脾气太坏了。我盯着他看,说我就是这样的,你爱理不理。他笑。我觉得他脾气确实是比我好太多,每次我对他吼的时候,他总是笑。
  那天晚上他说大三了,你还没有男朋友,丢不丢人啦。这有什么好丢人的,你觉得我像没人要的货色吗?我只是不想把自己变成货色而已。他点头,他懂得我说的是什么,然后又摇头,因为他又开始了说教。我讨厌他那个调调,他说,不要那么认真好不好。他总是叫我不要对感情的事情那么认真,有合适的男生就谈一次恋爱好了,太平盛世,哪有什么一生一世。
  我不是认定了要一生一世,我只是想认真。我说还不如在中学里只单纯地喜欢一个男孩。他冷笑,说那时候知道个屁呀。我一下恼怒了,霍地站起来推了他一掌,他没有防备地后退几步,惊讶地看着我。我想我当时的眼神一定是倔强而充满敌对情绪的。我痛恨这样自以为是轻视感情的人。而我痛恨一个人的时候不喜欢讲道理,干干脆脆地动手,才能淋漓尽致地发泄。
  他安慰我,说好好好对不起我错了。
  其实我还蛮喜欢这样的人,起码他清清楚楚在自己脸上标明了一个“渣”字,接近他的人如果出了什么事,就是心甘情愿的,不用讲什么损失。
  然而有个女孩子。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呢?漂亮,大方,可爱,阳光,所有可以用来形容女孩子的褒义词都可以用来形容她。她穿着吊带穿过食堂,整个食堂的人都抬头看她,那种头部扭转的角度整齐划一,有点夸大却绝不夸张。
  人家说一个女生的男生缘太好就会失去女生缘,她却例外。但是就在九月一号晚上,她偷了隔壁寝室女生的六百块钱,那是交学费余下的钱。九月三号早晨,她又偷了同寝室女生新买的手机。因为她这学期挂了四门,她要钱交重修费。她们在说的时候我始终不相信,她们说我笨得可以。
  一连几天很郁闷。可以相信什么样的人?
  本来就心情不好,因为嗓子,又因为人。
  还是鱼的那句话,变了一种形式。她说,你可真是滥情啦。我有吗?我说我没有滥情,我每次只喜欢一个人。我有很多很多感情,想给一个人,但是没有人愿意也没有人承受得起。
  她笑,笑着笑着突然严肃,凑过来捏我的脸。她说,你怎么办呀?那种很心疼的表情。其实我们是一样的人,只是她还没发觉而已。
  我的睡眠很少,每天五个小时左右,然后用咖啡保持着抖擞的精神。我看了三本小说一本散文一本自传还有两本漫画,做了八张纸的读书笔记,写了将近一万字的胡言乱语。我不想上网,在我不想上网的两个星期里只有很少的人想起我。我总是惶恐人家会忘了我,我总是往鱼的寝室跑,她看着我,我看着她,我想这样她一定不会忘记我。
  想要飞渡,不够技术。
  这是歌词。我并不怎么喜欢这首歌,只是喜欢这句词,所以我把这首歌连同几首我比较喜欢的歌刻在一张光盘上。帮我刻光盘的是室友的男朋友,在刻完这张碟后我就和她冷战了,因为我先惹毛了她,然后她又惹毛了我。在这样郁闷又干燥的秋天,总是容易发火。
  奖学金也会起火。上多媒体制作的时候后排三个女生不停地嚼舌头,嚼某班的某女生太恶心了,交了一大摞实习报告,就是想多加零点几分的加权平均好评奖学金。我对计算机理论本来就够白痴了,烦不过,转过身去喝止她们:人家有东西是人家的,有本事自己也拿出一摞来撒,在这里说个屁呀!结果回寝室的时候在楼梯上被人骂了一句脏话。我当下就要发作,一想算了。后来想想,这竟然是我第一次自己压制了脾气咧,看来是长大了,可喜可贺。
  那天看一本旧的《萌芽》,里面有篇文章似乎是讲了这么一句话:一年算下来,如果体重没有变……口味没有变,男朋友没有变,什么都没有变的话,这一年就算白活了。这样说来,大二这一年我没白活。之前的几个一年倒是白活的而且还是花样年华。于是我暗暗发誓,今后的每一年都不能白活。
  我又不是没人疼爱。
  书上说作家梁左和王小波都是在凌晨的时候孤独的死去。不是没有人爱他们,只是爱他们的人都在远方。为什么会在远方呢,因为只是爱,而不疼。梁左自己在书里面写过的:有人爱,没人疼。
  疼是一种痛感。用它来形容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爱,叫做疼爱,好像很平常,想想又觉得,很哲学。不过说老实话我不懂哲学,通常我觉得令我恍然大悟的话都很哲学。
  所以我慢慢的慢慢的,心平气和地跟自己说,有些东西是虚的,虽然近视,但戴上屈光良好的眼镜,看东西应该是清晰的,所以这不能成为犯错误的理由。然后,请相信人家说喜欢你是真的,没有人会发神经对一个丝毫没有利益没有感觉的人说喜欢二字,浪费口水。但是相信就好了,别信得太深了,你并不是特别的,所以别以为自己是唯一的。
  如果还是觉得难受,就找个人说说话吧。虽然多一个人知道心事是不安全的,但能够减低孤单的感觉。

来自:榕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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