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钱玉贵这样60年代出生的作家都经历过那样一个激动人心的年代,那样一个由于文学而使整个社会为之震动、鼓舞,甚至颠狂的年代。钱玉贵认为自己是匆匆上路的,或者说,是被那样一股不可逆转和迟疑的潮流裹挟着上路的。他记得他最初用于写作的还是中学时代的那种每页180字格的作文练习簿。这样一种上路的方式所存在的问题显而易见。没有被火热的现实生活所激励和感染的创作和书写,都是难以有真正的作为,作品的苍白无力似乎也就在所难免。钱玉贵的第一部整整写满了48本作文练习簿的长篇小说《迷茫》的夭亡,也就在情理之内,意料之中了。这其后,文坛风云变幻,各种新潮迭起,也经历过所谓意识流、现代主义先锋派、新写实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等等不同风格和创作手法的实践与尝试,似乎什么也没有落下,但其中的成败得失,“只有自己的脚才知道穿在什么样的鞋子里最合适”――钱玉贵以为能有这样的体会与认识也是相当不容易的,至少可以看作是狂热过后有了自知自明,粗粮细粮,吃得下,吃不下,自己的胃是有谱儿了。钱玉贵的创作所经历的这个过程,说得简单点儿,就是由最初的化简为繁,到越来越化繁为简,甚至可以说,这个过程就是一个不断地从掩饰、晦涩到直面和回归真诚的过程。 如果要进行所谓定性分析的话,从上个世纪80年代中期到90年代中期这10年间,钱玉贵的一系列作品都没有能从根本上逃脱出“掩饰”和“晦涩”的定性范畴。从《苍白》《五石》《寻找安娜》到《景色》《代沟》《混沌》《坚持》《雨打浮萍》《破碎》《老马的罗曼史》《梅朵》等中篇和短篇作品来看,生活的真相其实是被掩饰在一种现实表象的层面之下,而晦涩的却正是人物的真实命运与现实生活的关系。它们可能都美艳花哨但并不厚重和扎实,它们可能都有些新奇别意甚至风花雪月但却很难在本质上触动心灵,或揭示出某种真相和真谛;它们不是稚嫩而是一种刻意的扭曲和做作的玄虚,它们也不是单纯、贫乏而是一种对生活的作践和回避;说穿了,它们都还缺乏一种深度、厚度和力度。“掩饰”和“海涩”的毛病在钱玉贵的作品中逐渐被改变,不是受到了某种启示,某个“培训”或“学习”,而是来自现实生活本身的压力和触动。这种压力和触动,会迫使你的创作越来越趋向于直面的现实,并且回归到人性的对人生和生活的原本真诚。这种改变是自觉的,上升的,但更是诚实的。其实,直面就是一种真诚,而真诚就是一种直面。一个作家的社会责任感,绝不是与生俱来的,或者说是随着作家职业和名份的到来而同时产生的,它是一个渐进的逐步深入的而且会日益沉重起来的过程。在这里,丰富的社会阅历和创作实践的磨砺固然很重要,但更重要的,现实生活本身已经在迫使你无法扭转回头去,就是说,你不能对当下的现实生活里所充斥那些堕落、腐败,那些明目张胆的黑暗、邪恶,那些人性的沦丧、摧残,那些艰难生存状态下的沉重和苦难,再熟视无睹了,再无所作为了;你会突然对自己笔下那些曾经的轻浮与美艳,那些曾经炫目的花哨与光环感到不能忍受,你会突然意识到,你的笔需要力量,你的笔下人物需要力量,你所要表现的生活也需要力量。它们是真实的力量,真相的力量,感人的力量,干预生活的力量,表现现实的力量!这些力量在钱玉贵的作品中日渐明朗。在《遭遇城市》《城市》《明天的去处》《红颜漩涡》等上个世纪90年代末以来所创作的中篇小说里,可以看到它们的力量渐成气候。 这十几年来,钱玉贵出版了三本书,即一部散文集《你,是惟一的》,一部中篇小说集《追寻安娜》和一部长篇小说《壤土》,先后发表了20篇中篇小说,16篇短篇小说,以及若干散文和随笔,计有100多万字。与那些多产的作家相比,成绩还不算丰厚。但对于一个在企业担负繁忙工作的业余作家来说,这是够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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